阿鱼

鸽子精

心怀侥幸

 

 

 

 

 

 

#8

 

 

 

 

*破镜重圆

*影帝X保镖

 

 

 

 

“哪吒,今天我父亲会过来,他想和你见一面,你愿意……见他吗”

为了不给哪吒压力,敖丙尽量不把自己的期待表现得过分明显,可是悄悄揪紧衣角的动作泄露了他的心思。

这个人啊,真是……温柔到有些憨傻。

 

哪吒将掌心覆盖在敖丙揪住衣角的手指上,眼尾染上一层笑意,说:“好啊”。

敖丙看着他月牙形状的红眸,愣愣的凑近了一点,等他回过神来时,鼻息已经和哪吒的缠绕在一起,两个人额头紧贴着,哪吒眼底有一层淡淡的惊诧和微不可查的羞赧,却没有抗拒。红眸瞥上敖丙淡粉色的唇时,眼底流转着流光溢彩。敖丙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的,几乎要跳出胸口,而哪吒却抬起了下巴,火上浇油的闭上了眼睛。

敖丙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握住了哪吒的肩膀,感受到哪吒微颤的呼吸扑落在自己的脸上时,他的理智已经被脸上的热度烧得一干二净。

 

他的食指磨挲着哪吒有些干的嘴唇,珍视的捧着哪吒的脸,只轻轻覆在他的唇上就再无动作,规矩得不合时宜,低垂的眼睫却又像蝶翼般轻颤着,紧张得似乎随时要振翅飞走。

过份清纯的吻让哪吒没憋住,轻轻笑了出来。在敖丙尴尬的一愣准备撤离后,哪吒伸手勾住了敖丙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八年间未曾和别人有过亲密关系,一身本领被废了个干净,看似气势汹汹的吻也生涩又鲁莽,却让人情动不已。敖丙动了动手指,将哪吒按在沙发上用力回吻他,手指都探入了哪吒卫衣的下摆,却被门口一阵咳嗽声叫停,及时刹住了车。

 

敖丙眼里有些被打扰了的不耐,烦躁的眼神扫向门口,看到自己的父亲手握成拳合在唇边尴尬的发出咳嗽声,伞柄在地上敲了敲,发出声音提醒。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敖丙连忙放开哪吒,羞得手指蜷缩,眼神躲躲闪闪,一副被轻薄了的羞涩模样,声音愈小:“父亲……您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多久”

敖广不愧多活了几十年,见过大风大浪,声音沉静,像是内心毫无波动般。

他迈出脚步走进来时看到哪吒红肿的嘴唇和快要被推到胸口的卫衣时,一时不查脚趾狠狠撞在沙发上,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强装无事发生。

 

 

“叔叔”哪吒也有一刹尴尬,可他哪吒是谁啊,长城绕三圈都没他脸皮厚。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老板娘”的定位,拍着沙发对敖广说:“别客气,随便坐”。

 

 

这他/妈/的是我家。

敖广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瞪了一眼哪吒:“你叫我什么?”。

哪吒愣了一秒,眨眨眼,试探性的小声说:“……老头子?”。

“咳咳”敖丙剧烈的咳嗽几声,试图把哪吒脱口而出的三个字遮掩下去。

敖广脸色铁青:“孽子!”。

脑袋里灵光一闪,哪吒长长的“啊”了一声后,舔了舔嘴唇,耳根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小声又短促的说。

 

“爸”

 

“哼”

敖广坐下喝了一口茶,算是默认了哪吒的称呼。

哪吒想到之前敖丙的态度,凑到敖丙耳边,低声说:“你们家一脉相传的傲娇?”。

灼热的呼吸铺在敖丙耳朵上,他红着脸几乎要坐不下去了,目光躲闪,猛地站起身来:“我……我去看剧本了”。

哪吒最见不得敖丙脸红红的模样,心尖痒痒的,念头一动就想乱撩,从前总在撩起了火之后揉着腰后悔,可是下次看到敖丙耳根一红眼尾带媚的时候,又忘了教训死性不改。八年前没能改掉的坏毛病此刻又蠢蠢欲动,哪吒蹭的站起来挂在敖丙身上朝他耳朵吹气:“我陪你一起去啊”。

“你……别”敖丙羞得拿小臂去挡住脸,哪吒趁他不备,抓住他的手掌,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着敖丙,敖丙心头一颤,哪还记得拒绝,半拖半抱的被拉进他的房间里,全然忘了自己龇牙咧嘴揉着脚趾的老父亲。

 

 

 

 

/

 

 

 

 

“你和我爸,认识啊”

“有些渊源”哪吒上下打量着敖丙的房间,上次晚上把敖丙送回房间时手心背后都惊出了一身汗,现在想来,住了近一个多月,他都没好好看过敖丙房间的构造。

“以前我不是答应你要把你爸绑回来陪你过年吗,做任务之前,去雪城和你爸见过一次”哪吒的手指划过书架上一本本的书,最后顿在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上,将盒子取下来抱在怀里一边开一边对敖丙笑:“有他看着,我才不怕你跟来路不明的人跑了啊”

敖丙看着在日光里懒洋洋的站着看着他露出温和笑意的哪吒,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壳,从前的那些缓慢流动黏稠得如同喷薄出来的岩浆一样的愤怒和恨意缓缓化开,变成一股热流,在他未曾知晓过的冰冷里过往里留下一道又一道温暖印记。

从前的哪吒总像个还没长大的少年,肆意又热烈,学不会冷静和成熟。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少年早就悄悄的长大了,在隐秘的过去熨帖又仔细的照顾他的每一寸脆弱和阴影。

 

他说的,我在这里。

从来不是一句谎话。

 

眼眶一热,敖丙红着眼睛,覆上哪吒的手,和他一同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被人珍藏的秘密一瞬之间被暴露在眼底。一堆红红绿绿的冰箱贴,有些斑驳掉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时他们年少,誓要走过每一个波澜壮阔的景色,去看北方的极光和南边的落日,在每一个小镇带回的冰箱贴记录了他们路过的风景。他们的宏伟计划完成了三分之一就被搁置,后来就是八年的天各一方,独自前行。

哪吒眼底沉浮着各色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将冰箱贴握到手心里,像是把错过的两千九百个日夜握紧在手里般用力。他轻声低喃:“没想到,你还留着”。

“也不是没有丢过”敖丙笑了笑,似是不在意般淡然:“只是后来都没出息的捡回来了”

 

哪吒抿唇想要开玩笑说一句,的确是挺没出息的。话头到了舌尖,偏偏嗓子像是被烧过一遍的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沉默地翻着盒子里的东西,从底部抽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一页就看到凌乱地惨不忍睹的字,空白处画着意义不明的简笔画小人,尽管内容是经济学,可光靠明显的风格就知道出自谁手。

哪吒沉默的一页一页往后翻,那时的他逞强熬了几个通宵,不管是上课下课都抱着经济学的课本看,想要帮敖丙减少哪怕一点点的考试压力,甚至在申公豹的刑侦课上埋头苦学,被对方发现后忍无可忍的让他罚站了一节大课。两个小时下来他不仅不累,还站着补了一觉,把申公豹气的吹胡子瞪眼。

“那会儿,被你发现熬夜,我还以为是申公公告的秘,气不过把他自行车的气偷偷放了,还在背地里给他起外号”

“是啊,托你的福,到现在学弟学妹都以为咱们学校的荣誉教师真叫做申公公呢”

敖丙用着轻松的语气和他开着玩笑,哪吒却一动不动,他顺着哪吒的视线看过去,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一角,看到了几个淡到几乎看不清的字。

 

 

“——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眼前浮起一片春光。

窗纱在风中轻柔舞动,那时少年一时情动,自我欺瞒,自我挣扎,却也难以自抑。

怪那天阳光正好,黑发的少年眉眼中都掺着璀璨日光。

蓝发的男孩俯下身,在谁也不知道的静谧时光里,悄悄地,从不敢承认心动的对象那里,偷了一个吻。

尽管后来他用冷漠掩饰了落荒而逃,可无法控制的爱意已经破笼而出,只能在辗转难眠的夜里红着脸一笔一划的写下年少的烦恼。

那时的他以为这会是一辈子的秘密,却未曾想在八年后,兜兜转转了一圈,他最初的告白还是物归原主了。

敖丙几乎是一霎就红了脸,面色几分纠结,最后露出破罐子破摔的妥协,眼眸里流转着缱绻,贴近了他的告白对象,微微低头看着他,说:“我喜欢你,从那时起就没变过。一秒钟,都没有变过。八年间,我以为那是恨,可在重新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绝望的意识到了.......”

 

 

 

“那是放不下”

 

 

 

敖丙软着眼眸,看着死死咬住嘴唇的哪吒。他的胸口缓慢又剧烈的起伏,整个人像是吸满水的海绵,用手按一下,都会从眼角压出一大片的水渍。他从笔记本的夹层里拿出一幅画,那已经很难被称为一副完整的画,破碎成半个手掌那么大的碎片被人一片片拼凑起来,有的部分被水渍糊开,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可那副画只打开了一半,哪吒就认出了上面的图案。

 

火莲和冰龙。

 

他在画上被黏合的痕迹上一寸寸的摸了过去,八年前,眼前这个人是在何等的绝望痛苦下对这副画看一眼,痛一眼,痛到无法忍受时亲手撕毁。

又是如何,在被剖心剜骨的思念下忍着肝肠寸断的求而不得,亲手把破碎的画拼凑完整,试图抓住最后的这么一点点念想。

 

空气突然微微地波动,透明的涟漪在空气中徐徐散开。

喉咙发紧,哪吒捂着自己的嘴,痛哭出声,忍不住的撕心裂肺让他抱着画蜷缩在地上,一拳落在墙壁上,下一拳就被人捧在手心里,温柔的啄吻他满是伤痕的手掌。

 

而窗外,是声势浩大的暴雨,骤然而来,淹没了整个城市。

 

 

 

 

 

 

/

 

 

 

 

敖丙把哪吒按上他的肩头,浅浅的笑着,手心一下一下规律节奏的落在哪吒削瘦的背脊上。

“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辛苦,倒不如说,比起你来,我这八年已经过的相当不错了”敖丙把哪吒往怀里抱紧了几分,手指小心翼翼的隔着衣物抚摸过那些错落的疤痕,他心疼得不忍再看,可却逼着自己把哪吒身上每一块伤痕都烙在眼底。

“你走后,我决定进影视圈,去学校办理退学时,正巧是申公豹老师办理。他没有拦我,反而是从学校辞职,做了我的经纪人”。

“后来我去看那段时间的杂志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啊.......”他浅浅的苦笑了一声:“状态糟糕得,仿佛是行尸走肉。老师从未告诉过我为什么要辞职,但是看到杂志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在替你担心我,照顾我。他得知我患上了抑郁症,带我去见心理医生,去学搏击,节假日就带着我去孤儿院照顾那些他收养的孩子,总之,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多亏了他,我没闲下来过,多少也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后来我父亲也回来了,每一个新年他都陪在我身边,小助理也是他找的,生活上我一直被人照顾得很好”

敖丙的声音有些哽,但他还是模糊而轻柔地安慰哪吒说:“这么多人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比起八年来,踽踽独行,形单影只,独自扛着一身的疤痕,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你来说.....”

整个世界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声音,只剩敖丙字字泣血的咬牙切齿,他死死的按着哪吒的后脑勺,不让他看到自己满心满眼的悲痛欲绝,舌尖蘸着怅恨,吃力地吐出的短短几个字里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悔意。

“算得了,什么啊.......”

 

 


天空被成串的雨丝切割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里都是一颗破碎的眼泪。他们沉默着拥抱着彼此,许久许久,外界的声音才回归到他们的听觉里。

“有一次,我没打招呼就进了老师的房间,看到老师脚底滚落着几个小小的药瓶,正拿着针管往自己的静脉里注射液体。我当时觉得天昏地暗,脑袋里都是空的,问老师:是毒//品吗?”

敖丙想起了闹出笑话的过往,短促的笑了一下说:“然后老师说:是....是.....”

“我当时就急了,上去揪着老师的领子,给了他一拳,那会儿我正在练搏击,差点没把老师一拳揍晕。老师好久才缓过来,然后拿着针管给我看,差点背过气去说:是个屁!这是葡萄糖!”

他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学着申公豹的样子成功逗乐了哪吒。哪吒也拉着他说:“以前,我总是闯祸,好几次啊,我爸把我抓走,最后还是申公公把我保回来,现在想起来,真的挺逗的。”

“那会儿,申公公老让我别闯祸,我不听,他给我上药的时候很无奈的说:‘人心里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你闯的祸越多,山越大,以后会搬不动的’。我那时候哪懂啊,还跟他顶嘴说:‘小爷才不稀罕搬,管他什么大山大河,我都要打他个稀巴烂’。那次是申公公难得一次对我温柔,他说啊:‘我期待着你’。”

哪吒觉得自己矫情极了,连忙补了一句:“你知道申公公那个脸,温柔起来,连结巴都不结了,多吓人啊”。

他说完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声停息后,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哪吒平复了一下呼吸,说:“敖丙,你看着我”。

敖丙没有动,哪吒退后了一点,捧着他的脸,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被咬出血的下唇和蓝眸里细碎的水光。

“你.....”

“如果”敖丙迅速握紧了拳,身体轻微的颤抖着,突然出声打断了哪吒:“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

“敖丙”哪吒突然抬头,迅速又温柔的吻住了敖丙的嘴唇,他怜惜的将敖丙唇间的血珠舔去,满眼的温柔宠溺:“和那么长的未来相比,那区区八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看啊”哪吒抬起两人紧扣的十指,眼里燃起火红的烟火,眉眼都带着满足的笑意说:“你现在不是已经,抓紧我了吗”。

敖丙闭上眼睛,睫毛微颤,一瞬的怔愣后,他露出释然的笑意,将哪吒的手紧握着,哑声道:

 

“是啊。我终于,抓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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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去吗”

“嗯”哪吒换上鞋,压低了声音对敖广说:“我会尽量在晚上的活动之前回来的,刚刚我已经打电话让申公公先过来了,如果我错过了时间,就让申公公先带敖丙过去”。

敖广一副纠结的模样,哪吒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这一身本事一半都是申公公教的,你别看他是个结巴,好歹也是从缉/毒队退下来的,又去大学做了这么些年老师,文武双全着呢。敖丙交给他不会有事的”。

“我和他打这么多年交道还能不知道?”敖广瞪他一眼,又是皱眉道:“我是担心敖丙醒了之后找不到你,会不安心”。

“不会的”哪吒垂着眼眸淡淡的笑:“他知道,我再也不会突然不见了”。

听了他这话,敖广又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啧”哪吒一挑眉,一声嗤笑:“一大把年纪还傲娇呢”

 

茶杯朝他飞来,哪吒吐舌做了个鬼脸,闪身出了门。

 

 

 

 

 

原本还算是愉悦的心情在距离目的地越近时就越沉重,掺着笑意的双眸愈发冷了下去,哪吒将车停在看守严防的建筑物前,掏出了证件和权限卡,审核过了指纹之后被人带进了单独的会客室。没等一会儿,拖着脚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人打了一个酒嗝,肉乎乎的肚子一颤,在哪吒面前坐下,像是见到熟人一般,还笑着打了个招呼:“娃子,又见面了”。

“看来你在这里人脉也不少啊,有吃有喝的,挺滋润啊,六爷”哪吒面上笑着,紧握的手指指节泛白,一身的寒气冷冽逼人。他紧盯着眼前不痛不痒的笑着的人,磨着牙说:“现在应该换个叫法了,太乙”。

太乙眯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味前一刻喝下的酒。他摆摆手,谦虚的说:“比以前还是差点意思的”。

“是吗,那你以后都没机会过上以前的生活了”哪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那可不好说”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哪吒手撑在桌面上,一身压迫感的逼近太乙:“我警告你,不要试图伤害我身边的人,不要再来挑战我的底线。马上,我就会把你的那些残党都送进来陪你,你那些威胁挑衅的小把戏,很快就没用了”。

太乙看着他,愣了几秒,像是在理解他的话一般,花了好几秒才怔怔道:“不是吧.....”

哪吒皱眉看着他,他突然捧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吧,哪吒”太乙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到了现在,连我的身份都没弄清楚,还做了这么多年卧底,白忙活了,真够可笑的”。

 

哪吒顿在原地,脑袋放空了几秒,才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剧烈的动作撞倒在地,他拎着太乙的领子,双目通红,咬着牙关说:“你什么意思”。

太乙眼里又是笑,又是恨,还带着哪吒看不懂的,近乎恨铁不成钢的怒其不争。

 

“你们这些警//察啊,除了坐吃/空/饷,贪生怕死,同流合污,还会什么?”

他摇摇头,连一开始的笑都消失了,眼底是暗沉的深潭。良久,他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低声说。

“罢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给你透露一个消息吧。”太乙懒懒的说:“六爷这个称呼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普通话不标准的龟//儿子误传的。六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我啊,可没有我们老大藏得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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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刮扫去了眼前湿漉漉的雾气,哪吒在一个红灯前停下,疲惫至极的趴在方向盘上,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六野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它的头目还逍遥法外。

 

脸上热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心却沉甸甸的掉进冰凉的海底。

哪吒烦躁得有些恼怒,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巨大的声响把旁边的车吓得差点松了刹车,摇下窗准备破口大骂,却看到他阴婺的眸色时默默咽了回去,再度把车窗升了回去。

 

为什么他的动向总是被人察觉,复职回来不过一个月,敖丙就被人盯上了。

为什么他出现的地方,哪怕是独自一人的行程都能被人掌握,总是先他一步动作。

哪吒猛地抬起头,脑袋里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双手抖得几乎抓不住手机,他按住自己的手,逼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提速一边拨打敖丙的电话。

“接电话啊!”几次机械的提醒声让哪吒心急如焚。在他惊慌得要沁出眼泪时,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为什么他八年间,屡次犯险,命悬一线,却又总是能全身而退。

 

 

 

“敖丙!快和你爸从家里离开!六爷的真实身份是——”

“哪吒”电话那端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他虚弱的咳嗽一声,轻轻的,又不带感情的笑了。

“好久不见”

 

 

为什么那人阴险毒辣,料事如神,却又对他处处留情。

 

 

 

哪吒双目欲裂,车水马龙中,世界都被剥夺了颜色,他紧握着拳,压抑着怒火,哑声道。

 

 

 

 

“——申公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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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吧,‘那可不好说’,小娃娃,多听听长辈的话”

太乙悠游自在得仿佛逛街,被哪吒拿枪顶着太阳穴还一脸无所谓的走上屋顶,开门的一瞬,脸上的肥肉滑稽的飘上两朵红晕,拿袖子擦着眼角,夸张的哭着说:“师弟,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在里面一天只能喝一瓶酒有多难受啊”。

“闭嘴”申公豹咳了一声,厉声道。一双黑眸裹着夜晚的风,凉凉的失了温度。

“呆在他身边八年,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卧底”哪吒握着拳,紧紧的盯着申公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申公豹,为什么,是你”红眸里沉淀着濒临爆发的火气,明明敖丙还在他手上,可是哪吒此时心脏已经疼到麻木,连一个安慰的表情都露不出来。

“因为我要钱”申公豹平静的看着他,枪口抵在敖丙的太阳穴,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做,可哪吒却在那一瞬听到了一声巨响。

脑袋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哪吒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是此时它却清晰刺眼的冒了出来。

 

 

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务室里,少年倔强又固执的撇着脸生气。

一身黑衣,平时严肃得几乎不会笑的师长无奈的看着他,缓缓露出一个温柔得少见的笑意,枯瘦的指节笨拙又轻柔的抚过少年的发丝,轻声却有力的说。


“我期待着你”。

 

 

哪吒痛苦的闭上眼睛。

曾经的向往,曾经的高山,在那一刻骤然坍塌。

那声巨响,是他的信仰坠落在地,被挣扎碾碎时,发出的嘶哑悲鸣。

 

 

 

 

 

/

 

 

 

 

 

“我都不知道,敖大影帝居然会克扣自己的经纪人”

敖丙垂着眼眸,听到了哪吒的话,他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却是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别误会,你的小男友挺厚道的,只不过,与我而言.....”申公豹若有所思的说“不过杯水车薪......”。

“所以呢,你就为了钱”哪吒像是说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哑声笑了一下:“贩///毒用//毒,谋财害/命,就为了钱,抛弃自己的理想,背叛自己的职业........申公豹,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你还是一个警//察!一个缉/毒//警/察!”。

“说得多稀罕一样”太乙突然出声,收起了夸张的表演,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娃子,就连六野组织啊,都是由被警/界抛弃的缉//毒警察组建的”。

“你说.....什么”如同当头一棒,哪吒愣在原地,几秒钟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六野——六合八荒,野火燎原。起初是我们师兄弟几个成立的口号,意为我们散落世界各地的正义星火,可以燎原。”申公豹浅浅的笑了一下,声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吹散。

“我们的老师,做出的丰功伟绩几乎颠覆了整个警/界,我们师兄弟几个戏称他为元始天尊,他从来不恼,尽管功绩卓著,可他从未索求什么,一步一个脚印自己爬到了高层,我们都是被他带大的孤儿,因为崇拜他,和他一起走上了缉//毒//警/察这条路”

申公豹眼眸一软,陷入回忆中的他站在风中,瘦长的身形摇摇欲坠。

“可他作出的贡献,却被人当作平步青云的阻碍,在他出任务时,向毒//贩透露他的行踪,让老师就此命陨,可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申公豹凉凉一笑,歪头看着手脚冰凉的哪吒,缓缓开口道:“老师被人诬陷,说他与毒//贩同流合污,到死了,还背着一个黑//警的污名。而陷害他的人,此时却坐在高台上,成了你爸的顶头上司”。

 


“师兄弟要给师傅报仇,可我拦住了”申公豹笑得弯下了腰,他剧烈的咳嗽,眼角有晶莹的水光一闪而过:“我说要靠堂堂正正的方式掰倒他,那会儿我多天真啊,居然说出这种话......害死了师兄们...”。

“我曾经和你一样,做过卧底。可是不幸的是,不仅毒//贩对我心存怀疑,高台之上的那人对我心存顾忌,内外勾结,给我注//射//毒//品,让我染上//毒//瘾,骗我的师兄说我出事了,设下圈套下达任务让师兄们去救我.......如你所见,现在,只剩下了我和太乙两个人。”

“而我回归警队后,被人排挤,打上与吸//毒者同等的罪名,给我盖上烙印般的成见——知法犯法,死性不改。那时我已经是警//界中层,他们也不能对英雄做出明面上的恶行,便想方设法架空我的权力,把我调任到大学做刑侦科的老师”。

“我尝到了和他们斗的恶果,本想就此作罢。可是你知道那种,看到自己曾经当亲生孩子一般抱过宠过的师兄弟们的孩子流落街头,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时的感觉吗?”

 


“怎么可能?”哪吒低着头气的浑身发抖,两只手捏的紧紧的青筋都凸出来,手臂上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因紧绷而撕裂,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掌蜿蜒流下。

“怎么不可能”夜色在申公豹的脸上罩上一层阴测测的骇人,他突然出声问敖丙:“你还记得我带你去见过的那些孩子吗”

“难道.....?”敖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与哪吒而言那些孩子是只言片语中的印象,而对敖丙来说,那些稚嫩的笑脸都曾温暖过他的岁月,是活生生的,存在过的真实。

 

越是真实,就越对申公豹的痛苦,感同身受。

 

“头顶有人对腐/败的行为坐视不理,从根基腐烂的警//界,又有多少人还心存信念?人心的贪婪是无法估量的,起初是小财小利,到后来养大了胃口,吞吃了牺牲的警//察们的抚/恤/金。多少孤儿流离失所,而那群穿着警//服的人,本该是他们的英雄,却成了,他们心头的梦魇”。

 

 

 

四月,夜风软,碎星闪。

春的光艳和夜幕的云烟本该醉人,暖洋洋的盈满着希望。

 

但此刻,哪吒只感觉像是走进了一段漫长而黑暗的甬道,胸腔像是被巨大的黑暗镇压,呼吸困难,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捂着嘴巴几乎要吐出来。

 

他终于看清申公豹眼底浓郁的墨色。

那不是人间四月天。

 


是无边地狱。

 

 

 

 

 

/

 

 

 

 

“我信任过他们,可是我被警//界抛弃”

“我信任过李靖,试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在你母亲牺牲时,他们拿着你父亲捐给慈/善/机/构的抚/恤/金,吃喝        piao/赌”

“在你的妹妹牺牲时,他们拿着我收买他们的钱,让你出生入死,却给你错误的情报”

“到了现在,哪怕是太乙被定/罪/关了进去,却还是有关系上下打点,吃香喝辣。而那些牺牲的基层警/察/呢?生不见人,死不见骨,多少人客死他乡,连衣冠冢都无法归家”

 

申公豹的影子落在地上,单薄瘦长,他声音不大,可每个字落在哪吒和敖丙的耳朵里,如一声声惊天的雷炸裂了身体里的一块器官。那个器官平时不存在,看不见摸不着,可是有了它,人才能笔直行走,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它叫做正义。

 


“我也信任过你”申公豹轻轻的笑了,他像是累极了般掀起眼皮扫了哪吒一眼,天空中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声。风被搅乱,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哪吒,虽然不愿承认,可我的确是,对你有过希望的”

“我曾心怀侥幸的希望,你能抓住我,把我关入监/狱,由我的学生亲手终结我的恶行,让我知道我的正义尚存人间”。

 


申公豹举着枪,看着太乙慢悠悠的晃荡过来,松开了反剪着敖丙的手,一步步后退。

“我信任过你,可是你和你父亲,都因一个情字徇私枉法。李靖因私情让别人代替你去执行任务,而你,因私情,亲手释放了埋伏了八年才抓回的罪/犯”

 

 

申公豹跨上了直升机,在越来越远的视野里,盯着哪吒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喃喃自语。

 



“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垂着眸,仿佛对自己说。

 

 

 

 

 

 

 

 

-TBC-

 

 

 

9104个字

濒死的阿鱼嘶吼一句

爱我请给我长评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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