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鬼】三九
校园p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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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缕怎么也抹不平的发尾，又在脑袋和校服的缝隙里被折出痕迹了。
范丞丞盯着前桌的后脑勺出神，那捋总是调皮的乱翘的发丝，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在课本上。
他伸出手，拍了拍前桌在薄薄的校服外套里骨骼明显的肩头，紧张的掌心都沁出汗。
不会被打吧。
范丞丞担忧的想着。
这是三年零九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触碰到王琳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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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和王琳凯认识很久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范丞丞单方面认识王琳凯，很久了。
从初中开始，他们就机缘巧合的在同一个班。彼时王琳凯之于他，只是惊鸿一瞥。他们从未有过交谈，范丞丞原以为初中之后他们的交集就到此结束，却没想到直升了高中以后，王琳凯居然还是他的前座。
大概是因为，老师想把这个不良少年放在后面，免得打扰别的同学学习吧。
范丞丞有些委屈，他很乖，成绩也很好，却因为身高问题，只能憋屈的坐在学渣区。
学生时代，最介意的无非也就那么几样。
成绩排名好不好，这次座位排的离喜欢的人近不近，今天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
座位的分区，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他们的交际圈和班级地位。
坐在一群成绩不好的同学旁边，似乎就被归为了一类，窗外别的班的同学经过的时候匆匆丢下的那一眼，在敏感的内心里都会害怕别人觉得自己跟这群差生是一类人。
所谓的分数高的好学生，学生时代也许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内心那点作祟的小骄傲让他们不愿和学渣为伍，仿佛自降身价一般的幼稚的心思。
那时候的范丞丞，心里也有这么一个算不上阴暗的小角落。第一眼的惊艳在时光里逐渐淡化，所以，即使这是他和王琳凯同班的第四年，他们还是头一次说上话。
“这里”范丞丞低下头指了指自己后颈，“翘起来了。”
王琳凯回过头，摘下了耳机，一脸困惑的看着范丞丞，他只能无奈的再指了指王琳凯的侧颈，重复一边说“翘起来了。”
指尖擦过的地方仿佛一把火苗在烧灼，王琳凯迅速抬起手捂住了自己敏感的地方，因酥痒而瑟缩了一边的肩头，散开的阳光聚在一起，洒在他原本沉在暗处的侧脸上。
那是范丞丞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到王琳凯的笑容，明明是立秋，但他仿佛在那一瞬间听到了耳边的蝉鸣。
王琳凯的笑，如同夏日的热烈，明媚又充满活力。
“谢谢啦兄弟”他握起拳在范丞丞胸口轻轻锤了一下，然后回过身，在乱糟糟的抽屉里翻出来一根皮筋把翘起来的发尾束成了一个小辫子。
明晃晃的一截脖子，白皙又纤细，露在范丞丞的视线里。
那截发尾乖巧的垂在脊骨上，可看着那一块被自己指尖蹭过的皮肤，范丞丞只觉得更心烦意燥了。
胸腔里砰砰砰的发出巨大的轰鸣。
那是范丞丞第一次，不为人知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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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的包子铺总是排着很长的队，每天早上笼屉一抽，大片的水雾升腾到天上，半个清晨都氤氲在这片香气里。
范丞丞讨厌早起，越来越冷的天气让起床这件事一天比一天困难，唯有周三和周五包子铺开门的时候他才会精神抖擞的去排队。
快迟到了的时候他终于第一次买到了想吃的包子，提着豆浆踩着点进了教室，没有意外的看到了王琳凯乖乖的坐在位子上，看书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他捏着书东倒西歪的坐着。
范丞丞一直觉得这幅场景很好笑，却也从来没跟王琳凯说过
王琳凯这个人很奇怪，他不喜欢学习，喜欢跳舞，喜欢范丞丞只在电视上看过的rap，他会翘掉自习跑出去学跳舞，但是有老师来上课的时候，他也从来不迟到早退。
他骨子里乖张又自由，却也比很多人提早学会了尊重和忍耐。
范丞丞放下手上的打包袋，王琳凯敏锐的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猛然凑近了范丞丞。
王琳凯凑的太近了，范丞丞抿住嘴，尽管他想让心脏跳的慢一点，心跳却不受控制，撞上王琳凯的眼眸，就是一场兵荒马乱。
“你排到队了？”王琳凯指了指他手上的打包袋，一脸惊奇又羡厌“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从那次范丞丞对王琳凯说了第一句话之后，王琳凯就自来熟的和他攀谈起来，每天早上都会对他说早安。
范丞丞一时有些搞不清楚，早上起床的动力，到底是对包子嘴馋还是对王琳凯心痒。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他这么做待会一定会后悔的。
可即使他知道，却还是任由自己伸出了手，把包装袋放在王琳凯的桌子上，说“这是带给你的，我吃过了。”
也许是王琳凯眼睛里的光芒太过于五彩斑斓，让他在那道彩虹里一时鬼迷心窍。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愿意去戳破那个真相的隔膜。
他把背包挂在桌子旁，一抬头，嘴边就被戳上了一阵绵软的触感。
薄薄的包子馅抵在唇间，柔软又温热，如同一个吻。
王琳凯拿着筷子挑起一个包子，喂到范丞丞嘴边，笑出了一排白晃晃的牙齿。
范丞丞避之不及，牙齿划破了薄薄的皮，香甜的汁水沁入唇齿间。
他急忙几口将包子吞进胃里，手忙脚乱的红着脸。
王琳凯捂着肚子笑他的笨手笨脚，却不知道一向聪敏优异的范丞丞，唯有在他面前，才笨拙又慌乱。
王琳凯如同一阵急促的浪，不由得他同不同意，粗暴的撞开了那层隔膜，将他的朝与暮，爱和恨，他的透明世界，全部撞进范丞丞的眼睛里。
那是，冰山白雪，曙天星河，都不可企及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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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凯邀请范丞丞来看他周六晚上的表演，范丞丞因为严厉的家教而犹豫不决，王琳凯却勾着他的手臂对他撒娇。
也许王琳凯撒娇是无意识的，但是范丞丞还是觉得他太狡猾了。
他学过怎么解开复杂的函数题，也学过要如何客观公正的分析政治局势。
可没有谁教过他，要如何拒绝眯着眼睛对他笑起来，浑身都裹了一层冬日暖阳的王琳凯。
或许有的人，天生就适合活在耀眼的光里吧。
范丞丞看着舞台上拿着麦的王琳凯，觉得那样肆意又开心的他，比之前所见的任何一副样貌，都要让人更心动。
他的衣角会随着舞动的姿势掀起一角，露出宽大的校服里未曾见过的风景。
一段腰肢，线条完美一手足以掌握，在起起伏伏的衣袂里扭动，缠绵得如同范丞丞想起来都会捂着脸红着耳朵的那个梦。
而梦一旦有了实感，就是沉溺的开始。
他睁开眼看到了王琳凯，闭上眼，就看到了漫天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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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养过很多植物，可他天生就像没有养植物的天分一样，连仙人掌都会被他养死。
他看着教室窗台上未曾开过花的秋海棠，指尖扣紧了米白色的窗帘。
他并没有大喜大悲，只是有一些难过。
他用心浇灌的花，似乎总是没什么好下场。
王琳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午休的时候教室里很安静，风吹进教室里的声音呼呼的响，空气里飞扬着打着旋的亮晶晶的尘埃。
王琳凯的桌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描画他的面部轮廓。范丞丞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王琳凯桌子前，蹲下来平视他了。
王琳凯闭着眼睛，小巧的鼻尖抖了抖，像是做了什么可爱的梦一样，整个人软的过分。
范丞丞看着他这幅样子，轻轻的笑了。
他的眼眸里闪动着湖面波光粼粼的涟漪，千万行星落在他看向王琳凯的温柔宇宙里。
他伸出手，拨了拨垂在王琳凯眼前的碎发。似乎是被他弄的痒了，睡梦中的王琳凯努了努嘴巴，下意识的蹭了一下范丞丞的指尖。
心脏像是一颗蓄着夕阳橘色光辉的荷包蛋，王琳凯轻轻一戳，无形又浓郁的爱意就从内里缓缓淌了出来。
“我喜欢你”
反应过来的时候，范丞丞已经捂着嘴巴站起身后退了一步，仿佛刚刚告白的那个人不是他。
内心错杂的感情涌动了很久，可他却从未想过滚烫的心意拼凑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形状。
那不是一粒未曾发芽的种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深埋地底的根枝已经蔓延到了整颗心脏里，枝节交错的组合成他的欲望。
他喜欢王琳凯，容不得自我辩驳。
可他对他的喜欢，却产生了退缩和惶恐。
他希望他种下的这颗隐秘的种子，在孤独的甜蜜和酸涩里浇灌，最终能开出盛满阳光的花。
范丞丞看向了那棵秋海棠。
他不怕他的相思草开花的过程漫长，他只怕它未来得及遇见太阳，就匆匆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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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躲了王琳凯好几天。
虽然他觉得，王琳凯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被他悄悄避开了。
他还是热络的靠过来，跟自己聊好吃的，聊舞房里发生的好玩的事情。
可他越是凑近，范丞丞就越惶恐。
他可以闭起嘴巴不去回应王琳凯的热情，可是眼睛不可以。
有一次晚自习，他猛然在黑夜里变成了一面镜子的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看着王琳凯背影的眼神。
那是他从未探索过的禁忌之地，如此温情又怜惜。
他捂住了嘴巴，喜欢，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他怕被王琳凯发现，怕被他拒绝，被他排斥。
所以他偷偷做了逃兵，把他的隐秘的种子藏了起来。
“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王琳凯问他。
范丞丞摇了摇头，心里情绪翻涌，可他还是平静下来了，避开了王琳凯直视他的明亮的双眸否定了王琳凯的问题。
“我觉得，你好像情绪不太好，跟你说话你的反应也都好冷淡啊。”
王琳凯在抱怨，可他好听的少年音在夏日粘稠的空气里变得软糯，传到范丞丞耳朵里，就是撩而不自知的撒娇。
“所以，我猜你是因为这个”
清香的味道一丝丝流淌进嗅觉的窗口里，范丞丞看到了王琳凯捧着他的秋海棠，手上沾着未擦干的泥土。
“你好像很担心它一直没开花，我就自作主张把它拿去花鸟市场问别人了，花店的叔叔给我拿了点复合肥配在里面，特别厉害。”
“你看，它现在开花了。所以，你也别不开心啦。”
粉色的芽间，阳光从缝隙里碎成一块块的金色的宝石落在王琳凯的眼睛里，他的笑容仿佛在范丞丞心脏上洒了一把裹满暖意的露水。
他本以为，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种子就会闷死在潮湿的土里。
可是王琳凯，还是让他的种子，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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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花，范丞丞数着它粉白的花瓣。
一瓣，去找他。
两瓣，不去找他。
三绊，去找他。
四瓣，不去找他。
五瓣，去找他。
六瓣，不去找他。
“范丞丞，我今天不去舞房，要不要一起回家？”
王琳凯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宽大的校服外套被他敞开了，晚上的风撩过他的身侧，将他的背影吹成了一个饱满的风帆。
七瓣，去找他。
八瓣，不去找他。
九瓣，去找他。
十瓣，去找他。
范丞丞一瞬间被橙光晃了眼睛，他低下头，听见自己心跳如雷鸣。
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
桌椅因为被粗暴又急促的推开，在瓷白的地板上划拉出很长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勾起背包的带子，迈开很大的步伐，朝王琳凯跑着过去。
朝他眼里，让他欢欣失落，退步讨好，最美的梦境，渴望真实的心动，大步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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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王琳凯踢着石子，将影子踩在脚底下，幼稚又固执的走在路上一条条的斑驳的线里不愿踩上去。
“大概是，成为一个能够实现自己梦想的人吧。”
范丞丞不由自己的加入了王琳凯的游戏，险些踩上了一条痕迹很淡的线，他退了一步，离王琳凯远了一公分。
“你呢。”
“未来那么远，我不想去了”
王琳凯抬起头笑了，他把小石子踢到了范丞丞的脚边。
“和你在一起，此刻就是永恒。”
范丞丞惊异的睁大了的眼瞳里，王琳凯侧着脸，露出了一抹笑，像陈年蜜酿，浸润在时光里，静静地沁出勾人心弦的香甜。
“那次午休，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刚好是两首歌切换的间隙”
他像一只猫咪，摊开了自己软软的掌心，靠在了他心有所属的人的腿边。
柔软又乖顺，让人想亲一口。
实际上，范丞丞的确这么做了。
他红着耳朵，莽莽撞撞的吻撞在了王琳凯的唇边，他甚至单纯的不知道偏一下头，
鼻骨磕在王琳凯的鼻尖上，两个人都因疼痛而狼狈，却也因狼狈而欢欣。
那是范丞丞第一次看到一朵花，开在他的眼前。
那朵花对他眨了眨眼睛，他就忍不住又轻轻吻了他的眼角，说：“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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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星球生活了十八年，他记得马里亚纳海沟在一万一千零三十四的深海里，记得珠穆朗玛峰峰顶落在八千八百四十四米的云层上。
可在遇见王琳凯三年零九个月那天。
王琳凯眉眼一弯，他就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三九就是@--三九--
*秋海棠别名相思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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